吾寧愛與憎（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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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寧愛與憎（14）
聽到這句話，少年眼神中忍耐的怒意像借氧的火苗一般蹭蹭地燃燒了起來。
宋斂星一向是個情緒十分穩定的人，即便有時候會生簡三因的氣，也只是生氣一小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站在她面前像是要把她活吃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宋斂星下頜緊繃，眉心緊皺，眼眸又暗又深。
簡三因本來就是裝的，她早就預料到宋斂星會有這樣的表情，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是當本人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升騰起一種愧疚和無力感。
“如果你是說志願的話，我沒什麽道歉後悔的。”簡三因收起了笑意，“你本來就應該去省裏，為什麽要因為別人而放棄，你做這件事告訴過我嗎宋斂星，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做的事，對於我，對於孤兒院的孩子們來說，都是一種負擔。說到底，這只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
宋斂星輕嗤了一聲，心裏的酸脹感滿溢上來，讓他頭疼的厲害：“那她呢？”
簡三因頓了頓，直視著宋斂星：“你不屬於這裏，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
“——簡三因！”宋斂星大聲吼道，雖然滿是怒意，但是卻隱隱含著被人拋棄的痛苦。
“你真自私，你想過孤兒院裏的孩子該怎麽辦嗎？”
簡三因聽到這句話表情沒有太大的波動，好像她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我早就想好了，院長沒了，這裏也就不再是原來的星星孤兒院。你說的對，我不是簡珍時，我沒有她那種無私奉獻的能力，所以更不能讓他們跟著我在這個荒郊野嶺受苦，他們的去處，當然也是最適合他們的，將他們留在這裏的想法，也不過是當時我的私心罷了。”
孤兒院的上下兩層樓如同死一般的寂靜，宋斂星這才發現自己竟感受不到其他的活氣：“你把他們送走了？！”
“對。”簡三因又揚起了笑意，然而眼神卻很假，像是彩排很久的木偶，只見她又沖著宋斂星扯起一個笑意，“你還未滿十八歲，按理說，父母在世孩子本不應該在孤兒院，如今你母親來了，你便沒有理由呆在這裏。你走吧，宋斂星，以後……茍富貴莫相忘。”
簡三因後退了一步，像是念了一大段旁白將要退居幕後的演員，那眼神一如宋斂星第一次見的那般黑，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沒有亮光了。
她微微側了側身，朝宋知夏點了點頭，語氣全然沒有上次見她時的陰陽怪氣，反倒像是見了長輩一般的緩和：“阿姨，宋斂星還給你，好好對他。”
說話，簡三因就不再看宋斂星一眼，轉身便要走，卻意料之中的被宋斂星拉住手臂。
她身體一僵。
“對了，還有件事情忘說了。”簡三因順著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長的十分修長的男性手指看過去，認真道，“多謝阿姨給我的補償，畢竟我也算是從小關照你長大的，這點錢我就不客氣了。你的東西不多，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用上樓再找了。”
簡三因越說，感覺到手腕上的痛意更大，但是卻一直強忍著臉色沒垮掉，說完之後用力地將手抽出來，迅速後退幾步，想要再游刃有餘地說完，出口時卻發現自己喉嚨已經啞了。
“慢走，不送。”
背後的目光如同火焰般炙熱，簡三因強忍著沒有回頭，一路上了院長室。
將門打開又關上，像是費盡了簡三因所有的力氣。進了門，她如卸掉了全身的重擔一般滑坐在地板上，屋裏漆黑一團，不久，響起一陣細小的哭泣聲。
很快，簡三因便聽到樓下的門被人用力地關上，像是要不死不休一般。她擦幹了眼淚，忍著腿麻走到了窗邊，借著窗簾的遮掩，僅由一條縫看著外面的人。
外面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細細的小雨，伴隨著山霧，視線黑乎乎一片，然而雨中那個勁瘦修長的身影卻依舊能夠清晰的看見。
他將車門打開，卻忽然之間又轉頭朝簡三因這個方向看過來，像是似有所察。
簡三因快速的躲到墻後，一陣悶雷也隨之降了下來，暴雨將至。
快走吧。
——嘭。
車門被關上的悶聲響起，汽車發動，越來越遠，至此，孤兒院終於真正地安靜了下來。
……
星星孤兒院地勢偏遠，孩子都移走了，院長不在了，又暫時無人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於是簡三因才得以在這個地方繼續茍居。
暑假有兩個月，這下子是真的沒有人來打擾她，她的生活也終於恢覆成了最簡單的樣子。
每天唯一解悶的還是去吳婆婆的書店，打發無聊的時光，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於是簡三因一度被吳婆婆蓋上“廢人一個”的言論。
直到這次她一個人回孤兒院，那天她正走在那條她走了無數遍的山間柏油路上，卻見著不遠處的林蔭下孤零零地立著一個小孩，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山間埋的孤魂野鬼飄進來了。
簡三因一個人習慣了，自然是不相信那些神力怪談，朝那小孩走了過去。
然而她一看那小孩的眼神，心裏就涼了半截。
這眼神，竟然和當年她見宋斂星的一模一樣。
她環視著四周，想到自己第一次來這個劇本好像也是站在這個位置，只不過沒想到七年寒暑春去冬來，小姑娘已經長大，周圍好似一分沒有改變。
物是人非了。
想必，這個孩子也是被家長拋棄在這裏，以為星星孤兒院依舊在運營。
“你叫什麽名字啊？”簡三因蹲下來仰視著這個小男孩，看起來這年紀竟然比她第一次見宋斂星時還要小，她的視線微微從這小男孩的臉移開了些，卻見著男孩的上衣胸口的口袋裏別著一張紙。
簡三因將那紙取了下來，只見上面玩七扭八地寫著。
“無名，五歲。”
簡三因道：“你爸爸媽媽將你留在這裏的嗎？”
男孩不說話。
不說話，也就是了。
簡三因嘆了口氣，牽起男孩的手，將他帶回了孤兒院。
簡三因原本決定打電話將男孩送走，但是拿起手機的時候卻猶豫了。
她怕如果男孩的父母有一天像宋斂星的父母那樣回來找他卻找不到他該怎麽辦。
雖然說她認為這種人很可恥，但她還是願意相信有那麽心無能為力的理由。而且這男孩畢竟什麽病都沒有，這個年紀也應該有點記憶了，即便去了孤兒院，也是會被人挑揀。
心裏又似有一絲私心加成，簡三因將男孩留了下來。
因為她是在林蔭下撿到這個小孩，簡三因沒有簡珍時那麽有文化，索性將他叫做——林蔭。
然而林蔭這個名字，簡三因細想卻暗暗心驚。
這個名字，她在上個劇本月老設下的屏障裏面聽過！
看似並不重要的人和物好像不經意之間就有了關聯，簡三因看著這個男孩，越發有種什麽都被人安排的感覺。
但她這次無能無力，沒有向小美質問，反倒是好奇的想看看這個副本的結局到底會是什麽。
簡三因所謂的道德感早就在四個副本中被消磨的差不多，自然也不會像簡珍時一樣錢放在手裏絲毫不動。
因為她畢竟要上學，所以就把年齡尚小的林蔭留給了吳婆婆解悶，當她背著書包將成堆的鈔票放在吳婆婆面前，吳婆婆甚至還覺得簡三因這幾天的神出鬼沒是幹違法亂紀的事了。
“錢哪來的？”吳婆婆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走到簡三因面前，感覺如果簡三因說的不是她想聽的話，這跟拐杖下一秒就要落到她的身上。
簡三因小心臟顫了顫，知道這老巫婆力氣大的很，小心翼翼的往身後退了一步：“賣宋斂星的錢。”
“什麽？”吳婆婆一臉懵。
“就你前陣子看那狗血電視局，那女主，就是她媽，大明星，有錢。”說這，簡三因甚至還不閑事大的伸出了個大拇指，果然下一秒那拐杖就落在她的身上。
“拿走！我不要這黑心錢。”
“嘖，你看你這話說的，什麽叫黑心錢，我這也是七年勞務所得賺的，反正我拿著也沒用，林蔭留在你這，這錢用來養他的，也不虧，也是發揮了這錢最大的功能不是。”
吳婆婆見簡三因這樣沒心沒肺的笑著，有一瞬間她還真想罵一句簡三因沒心沒肺。
可是她忽然想到一個月前宋斂星剛走時這丫頭像魂都被勾走時的模樣，又說不出口。
“你就裝吧，遲早有你苦受的。”說完，吳婆婆就不再理她，躬身牽上林蔭的手，小聲道，“你得離這個人遠一點，省的之後又把你給賣了。”
簡三因：“……”
又是一個月過去，高中開學，新的生活就開始了。簡三因買了一輛自行車，沒有交住宿費，堅持每天上下課來往學校和孤兒院。
學校，孤兒院，吳婆婆書店。
一切都是那麽單調又平靜，但是簡三因卻無比享受這樣的時光，直到兩年後的又一個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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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少年眼神中忍耐的怒意像借氧的火苗一般蹭蹭地燃燒了起來。
宋斂星一向是個情緒十分穩定的人，即便有時候會生簡三因的氣，也只是生氣一小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站在她面前像是要把她活吃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宋斂星下頜緊繃，眉心緊皺，眼眸又暗又深。
簡三因本來就是裝的，她早就預料到宋斂星會有這樣的表情，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是當本人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升騰起一種愧疚和無力感。
“如果你是說志願的話，我沒什麽道歉後悔的。”簡三因收起了笑意，“你本來就應該去省裏，為什麽要因為別人而放棄，你做這件事告訴過我嗎宋斂星，你知不知道，其實你做的事，對於我，對於孤兒院的孩子們來說，都是一種負擔。說到底，這只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
宋斂星輕嗤了一聲，心裏的酸脹感滿溢上來，讓他頭疼的厲害：“那她呢？”
簡三因頓了頓，直視著宋斂星：“你不屬於這裏，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
“——簡三因！”宋斂星大聲吼道，雖然滿是怒意，但是卻隱隱含著被人拋棄的痛苦。
“你真自私，你想過孤兒院裏的孩子該怎麽辦嗎？”
簡三因聽到這句話表情沒有太大的波動，好像她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我早就想好了，院長沒了，這裏也就不再是原來的星星孤兒院。你說的對，我不是簡珍時，我沒有她那種無私奉獻的能力，所以更不能讓他們跟著我在這個荒郊野嶺受苦，他們的去處，當然也是最適合他們的，將他們留在這裏的想法，也不過是當時我的私心罷了。”
孤兒院的上下兩層樓如同死一般的寂靜，宋斂星這才發現自己竟感受不到其他的活氣：“你把他們送走了？！”
“對。”簡三因又揚起了笑意，然而眼神卻很假，像是彩排很久的木偶，只見她又沖著宋斂星扯起一個笑意，“你還未滿十八歲，按理說，父母在世孩子本不應該在孤兒院，如今你母親來了，你便沒有理由呆在這裏。你走吧，宋斂星，以後……茍富貴莫相忘。”
簡三因後退了一步，像是念了一大段旁白將要退居幕後的演員，那眼神一如宋斂星第一次見的那般黑，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沒有亮光了。
她微微側了側身，朝宋知夏點了點頭，語氣全然沒有上次見她時的陰陽怪氣，反倒像是見了長輩一般的緩和：“阿姨，宋斂星還給你，好好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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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體一僵。
“對了，還有件事情忘說了。”簡三因順著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長的十分修長的男性手指看過去，認真道，“多謝阿姨給我的補償，畢竟我也算是從小關照你長大的，這點錢我就不客氣了。你的東西不多，也沒什麽重要的東西，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用上樓再找了。”
簡三因越說，感覺到手腕上的痛意更大，但是卻一直強忍著臉色沒垮掉，說完之後用力地將手抽出來，迅速後退幾步，想要再游刃有餘地說完，出口時卻發現自己喉嚨已經啞了。
“慢走，不送。”
背後的目光如同火焰般炙熱，簡三因強忍著沒有回頭，一路上了院長室。
將門打開又關上，像是費盡了簡三因所有的力氣。進了門，她如卸掉了全身的重擔一般滑坐在地板上，屋裏漆黑一團，不久，響起一陣細小的哭泣聲。
很快，簡三因便聽到樓下的門被人用力地關上，像是要不死不休一般。她擦幹了眼淚，忍著腿麻走到了窗邊，借著窗簾的遮掩，僅由一條縫看著外面的人。
外面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細細的小雨，伴隨著山霧，視線黑乎乎一片，然而雨中那個勁瘦修長的身影卻依舊能夠清晰的看見。
他將車門打開，卻忽然之間又轉頭朝簡三因這個方向看過來，像是似有所察。
簡三因快速的躲到墻後，一陣悶雷也隨之降了下來，暴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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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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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孤兒院地勢偏遠，孩子都移走了，院長不在了，又暫時無人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於是簡三因才得以在這個地方繼續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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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次她一個人回孤兒院，那天她正走在那條她走了無數遍的山間柏油路上，卻見著不遠處的林蔭下孤零零地立著一個小孩，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山間埋的孤魂野鬼飄進來了。
簡三因一個人習慣了，自然是不相信那些神力怪談，朝那小孩走了過去。
然而她一看那小孩的眼神，心裏就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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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了。
想必，這個孩子也是被家長拋棄在這裏，以為星星孤兒院依舊在運營。
“你叫什麽名字啊？”簡三因蹲下來仰視著這個小男孩，看起來這年紀竟然比她第一次見宋斂星時還要小，她的視線微微從這小男孩的臉移開了些，卻見著男孩的上衣胸口的口袋裏別著一張紙。
簡三因將那紙取了下來，只見上面玩七扭八地寫著。
“無名，五歲。”
簡三因道：“你爸爸媽媽將你留在這裏的嗎？”
男孩不說話。
不說話，也就是了。
簡三因嘆了口氣，牽起男孩的手，將他帶回了孤兒院。
簡三因原本決定打電話將男孩送走，但是拿起手機的時候卻猶豫了。
她怕如果男孩的父母有一天像宋斂星的父母那樣回來找他卻找不到他該怎麽辦。
雖然說她認為這種人很可恥，但她還是願意相信有那麽心無能為力的理由。而且這男孩畢竟什麽病都沒有，這個年紀也應該有點記憶了，即便去了孤兒院，也是會被人挑揀。
心裏又似有一絲私心加成，簡三因將男孩留了下來。
因為她是在林蔭下撿到這個小孩，簡三因沒有簡珍時那麽有文化，索性將他叫做——林蔭。
然而林蔭這個名字，簡三因細想卻暗暗心驚。
這個名字，她在上個劇本月老設下的屏障裏面聽過！
看似並不重要的人和物好像不經意之間就有了關聯，簡三因看著這個男孩，越發有種什麽都被人安排的感覺。
但她這次無能無力，沒有向小美質問，反倒是好奇的想看看這個副本的結局到底會是什麽。
簡三因所謂的道德感早就在四個副本中被消磨的差不多，自然也不會像簡珍時一樣錢放在手裏絲毫不動。
因為她畢竟要上學，所以就把年齡尚小的林蔭留給了吳婆婆解悶，當她背著書包將成堆的鈔票放在吳婆婆面前，吳婆婆甚至還覺得簡三因這幾天的神出鬼沒是幹違法亂紀的事了。
“錢哪來的？”吳婆婆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走到簡三因面前，感覺如果簡三因說的不是她想聽的話，這跟拐杖下一秒就要落到她的身上。
簡三因小心臟顫了顫，知道這老巫婆力氣大的很，小心翼翼的往身後退了一步：“賣宋斂星的錢。”
“什麽？”吳婆婆一臉懵。
“就你前陣子看那狗血電視局，那女主，就是她媽，大明星，有錢。”說這，簡三因甚至還不閑事大的伸出了個大拇指，果然下一秒那拐杖就落在她的身上。
“拿走！我不要這黑心錢。”
“嘖，你看你這話說的，什麽叫黑心錢，我這也是七年勞務所得賺的，反正我拿著也沒用，林蔭留在你這，這錢用來養他的，也不虧，也是發揮了這錢最大的功能不是。”
吳婆婆見簡三因這樣沒心沒肺的笑著，有一瞬間她還真想罵一句簡三因沒心沒肺。
可是她忽然想到一個月前宋斂星剛走時這丫頭像魂都被勾走時的模樣，又說不出口。
“你就裝吧，遲早有你苦受的。”說完，吳婆婆就不再理她，躬身牽上林蔭的手，小聲道，“你得離這個人遠一點，省的之後又把你給賣了。”
簡三因：“……”
又是一個月過去，高中開學，新的生活就開始了。簡三因買了一輛自行車，沒有交住宿費，堅持每天上下課來往學校和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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